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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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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昂]漫长的告别

给龙族同人合志《星辉若寂》的夜昂文,冷CP就提前发出来安利好了2333

都来萌萌老爷爷们嘛><



漫长的告别

 

 

『每告别一次,就是死去一点。』

 

 

[一]

 

伊利诺伊州,初夏。

 

已是六月,天气开始变得炎热。卡塞尔学院内茂密的树海为逐渐升温的夏日带来丝丝清凉,这是一年之中副校长最喜欢的时节。每天,教堂的钟声伴随他离开钟楼,盘旋低飞的鸽群则为他发福的背影打上一些老好莱坞电影明星的风采。而副校长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手威斯忌一手花花公子,缓步走向拥有无数女孩子靓丽大腿和柔美小臂的游泳馆,开始他一年一度的游泳课代课时间。

 

“幸福来得如此容易。”他对每周都环球旅行不放过任何一场重要时装发布会的卡塞尔学院校长这样说道:“你满世界来回奔波,而我只需要找一张躺椅,坐下,然后,面朝泳池,春暖花开。”

 

“那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吧,我的中文并不比你差。”正在满世界飞的昂热对这一条新论坛流行语表示不屑。“西部牛仔的探索精神难道仅仅止于在游泳池看女孩子的大腿么?你的祖先都要为你蒙羞!”他愤怒地留言:不领略完世界上每一地域的美人,怎配做学院派的先锋?英国人的进取,从不满足于眼前!——BY剑桥折刀

 

15秒之后,副校长放在手边的iphone收到新消息:周五到。茅台已买。From老混蛋

 

 

 

但是昂热回来的那天并没有在这两个常见的地方见到他的老友。那一日雷雨不断,整个天空都是一片阴霾。他招呼也不打地推开钟楼小门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唯有闪着光的屏幕和尚有热量的机子显示屋子的主人刚离去不久,于是他挑了挑眉准备在雨天来一发浪漫的游泳池之行,诺玛善解人意地提醒了他:副校长并没有前往体育馆,从行动的路径推测后花园是最可能前往的地方之一,或者我可以帮你现在接通。

 

“不了。”昂热拒绝,“如果不是体育馆,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在哪。”他撑伞步入雨幕,“对了诺玛,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请你去除对花园的监控。”

 

“好的,从11:25-11:55分的这段时间,我会完全离开花园。”

 

 

 

“难得在这个地方看见你。”昂热穿过一排紫藤花架,暴雨还未停歇,狂风使即便有雨伞的遮挡,他的大半身子仍被雨水打湿。

 

“我在思考人生。”副校长听见来声,只是抬头应了一句,并不惊讶,他弹了弹落在身上的烟灰,“芬格尔他们最近研发出一种程序,可以任意向卡塞尔学院中的某个人推荐影片,并且强制邀请其观看,我正在思考什么样的影片比较能让我的秃头儿子接受,同时又是我喜欢的。”

 

昂热注意到对方并没有和往常一样随身带着酒。老伙计显然已经在这待了一段时间,暗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明显也是从雨中而来,脚边散落着不少烟蒂,零星的火光在花园的小石板路上明明灭灭。

 

“你问我也没用。”他耸耸肩,“那些专业人士的意见可能更准确。”

 

“只是随口一问,你知道我对这种人文科学一向没有什么造诣。”副校长说,“我前几天上网发现了一种叫做魔弹论的理论,说传播的思想可以让受众完全接受,只要能命中靶心,我在思考这个魔弹之于我和我的儿子究竟是什么。”

 

“那是传播理论之一,但是早已过时并且并不科学。”昂热皱起眉,“你在担心什么?”

 

“有事?”副校长又吸了一口烟,并不回答。

 

“来之前我让诺玛离开了这里,我以为你会喝醉酒。不过看来这个担心是多余的。”他从对方的烟盒中抽出一根。“我想让你和路明非谈谈,他最近的状况不太好。”

 

副校长将游离在外的视线收了回来,“你想让他在游泳课上找我?但是我并不负责代男生的体育课,你知道的。何况学院也没有副校长的下午茶这一传统。”

 

“事情都有先例。”

 

“没有这种先例,再说我也不是他的导师,而路明非是你的学生。”副校长显得有些不耐,他加快语速,“你完全可以让他去你的办公室坐坐,喝喝锡兰红茶讨论一下人生什么的,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向小家伙们一次又一次地用亲身经历来灌输屠龙奥义。”他转过头来看他,“我不喜欢自揭伤疤,老友,那种为他人牺牲的大无畏精神从不存在我身上。”

 

所以你管那叫自揭伤疤么?昂热挑起眉,不过他并不打算说什么,这种时候没必要激怒老搭档。手中的火机总也擦不亮,他干脆将之丢在一边。

 

“但是你比我更合适。”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

 

“……血统越纯粹,对血之哀的共鸣也就越强烈……而在这个学院里,没有人会比你更优秀。”

 

他凝视对方的眼睛。

 

“几乎没有一个混血种可以不爆血就反抗你的戒律, 你对血之哀的感受注定和我们不同。”

 

“得了希尔伯特,所谓的血之哀不过就是我他妈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你觉得这还要我去说么?他在这一年当中还不明白么?就算白王那件事给他很大的打击,那又如何呢?”副校长冷笑一声,把手中的烟扔到地上踩灭。

 

“每个屠龙者心中都有他的小龙女,这件事你比我更有体会,你们才是要做复仇男神的人,而我?”

 

“醒醒吧,我只是来旁观的,我的本业是炼金术,副业是看漂亮妹子的大腿和喝酒,剩下的事情是等待死亡,而我最讨厌什么,你知道——”他猛地抬起头。

 

“你一直都知道,所以,别抱期望。”

 

[二]

 

路明非推开阁楼的门时发现副校长正趴在电脑桌前小睡,许久未曾打理过的卷毛在他头顶滑稽地翘起一两根。老人闭着眼睡地挺熟,嘴里甚至发出有规律的打鼾声,和身后他正开着的音响里放的喧闹摇滚乐相得映彰。

 

路明非觉得有点尴尬,他抓了抓头皮,一时无法决定是先离开还是坐下等着老人醒来。之前诺玛通知他副校长向你预约一次见面时他还吓了一跳,当即就在QQ上狂敲芬格尔询问对策,结果对方的反应也让他大吃一惊——“卧槽副校长居然会约你谈心真是活见了鬼,他当我导师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况会来找我:一是有任务,二是他下载的资源被人锁了问我要密码。”

 

“那那那怎么办?”路明非感到有些抓狂,要说关于电脑那他唯一有自信的领域就是星际,但是老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对他说我很欣赏你的技术我们来搓一盘的人。至于其他交流则更不可能,众所周知副校长爱的是丰满美人,而路明非喜欢的是平胸萝莉。这就好比两个人虽然在某一方面有相同爱好但是术业有专攻,一个二次元一个三次元简直就是无法突破的次元之壁。

 

“师兄你快想想还有别的可能吗?比如说……我、我上学期的绩点有问题?”路明非边说边手抖着点开教务信息系统查看自己的成绩,芬格尔的弹窗紧接着就霸占了整个屏幕:醒醒吧师弟虽说我们是废柴二人组但是也没有废到体育课都挂科的地步是不?你当副校长是校长那个教育家会对着绩点嘘寒问暖?再说你上学期的绩点不早就因为屠龙的出色表现而被校长定为A了么?

 

 

 

最终路明非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反正杀胚师兄和老大他现在都相处很好了不是么?更何况昂热在谈论他惨不忍睹的绩点前也会先给他一杯锡兰红茶,想来副校长最多也就是在不违反校规的前提下和他分享分享影片。

 

结果他没料到对方居然睡着了,这让路明非觉得有些惴惴。

 

其实副校长一直醒着,某根敏感的神经让他在小衰崽推门的那一瞬间决定趴桌装睡。小衰崽大概是心里还比较怕他,本来踌躇了一会想走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地从到沙发上拿起一块毛毯盖在他身上,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边的软凳上发呆。

 

副校长在装睡的间隙偷偷睁开眼观察路明非的动静,结果他看见小衰崽在给他盖了一条毛毯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作,一个人对着地板上的花纹好像要看出花来。副校长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这也是所谓的特别么?说起来他们这些混血种人人都可以体会到血之哀,但是楚子航一脸杀气平日里看不出端倪,恺撒则是我们加图索家的男人向来顶天立地,每个人都能掩盖的很好,而到了路明非这里这种本该稀疏平常的东西瞬间就变得楚楚可怜了起来——或者那不叫楚楚可怜,他想,只是这种东西在路明非身上太过强烈了,强的让人无法忽视。

 

副校长忽然就不想再骗小衰崽,于是他伸了一个懒腰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从桌上直起腰来。

 

“哟你来了,还挺准时比芬格尔好多了。”他闭口不谈自己刚刚睡着的事,随手拿了两个杯子放在茶几上,往里面倒酒。

 

路明非看着老牛仔颇为自然的举动目瞪口呆,他心说这不是要找我谈心么?这种一上来就酒吧调调的氛围是怎么回事?虽然我已经成年了但这样的教育方式真的大丈夫么?

 

“我这里没什么喝的啊,不然也不给你倒了。”副校长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很无所谓地开口“反正昂热也管不了,你别告诉他就行。”

 

他说着摇晃了一下酒杯,龙舌兰酒淡黄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打转,路明非刚想开口说这么烈的酒我驾驭不了您这里有啤酒吗就被对方一句话打回肚里“给你倒的可是上好的茅台,我自己可还没碰过呢,别浪费了。”

 

等等这是个什么架势?这是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们不醉不休的架势么?副校长是不是找酒友找错了对象?路明非此时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简直怀疑校董每年也会有一笔定向拨款用于支付副校长数额不菲的置酒费。

 

“昂热找你喝下午茶时不喝酒吧?”副校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家伙很久以前就喝不惯酒,他的酒量是后来才练出的。”

 

老牛仔说着豪饮了一口龙舌兰,路明非来之前他的心情不太好,多日的阴雨总是容易让人心生烦闷,他窝在电脑前看了一个上午的老电影,那些画质不清多半有噪点的黑白老片在他眼前像无数重新剪辑过的蒙太奇那样忽闪忽现,然后副校长被那些默片成功地钓出了一点点的念旧。

 

念旧时的老家伙都是很可怕的。

 

“我最早认识昂热的时候,他还不会喝酒,也不像现在那样老流氓。”副校长说,“那时候他简直像你现在一样傻,带一副金边眼镜去酒吧,还会穿笔挺的三件套,衬衫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粒。”

 

“傻逼得让人一眼就看出是一个英国人。”路明非心说这简直是黑历史大集合,但他真没想到那样强硬作风的校长居然还有这种过去。

 

副校长转动手中的杯子。“我知道他跑到我的酒吧是来买醉的,于是我存心捉弄他,各种烈酒混合着端给他喝,结果他看也不看就灌了下去,最后他喝醉了,拿着酒杯只重复一句话。

 

“敬那些缺席的友人。”

 

[三]

 

他还记得那天,虽然忘了具体的日期。彼时正值1905年的盛夏,拉斯维加斯昼夜的温差约有20度,即使白日里的阳光能将人生生灼伤,而到了晚上,没有太阳炙烤的沙漠失去热量来源,夜晚的凉风甚至能令人感受到一丝秋意。

 

“我以为你会和校长一样拿出一本台历然后说我一直牢牢地记得。”路明非小声吐槽。

 

“那是他,再说我为什么要把我们初见的日子记那么清楚?”副校长给自己斟酒,“要不是昂热当时给我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谁会乐意去记那样一个凄苦无依的晚上?更何况还没有美人陪伴。”

 

那个夜晚简直凄惨。他的酒吧开在当地一家著名赌城旁边,等着半夜豪赌归来的幸运客与跃跃欲试准备一显身手的头回客。酒吧里的招牌是两种酒,白兰地与红酒,此外还有各种威士忌。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对那些满载而归的客人我就为他开一瓶上好的白兰地,倒酒时在他耳边附一句:白兰地是英雄的酒,恭喜你先生。然后再把寻常的酒价提个四五成,等待结账时的丰厚小费,因为成功之人无需吝啬。”

 

“至于那些想来我的酒吧喝一杯壮壮胆的,我就给他准备法国原产的红酒,然后告诉他这是成为英雄的酒,祝你好运。”

 

“虽然在法国,那句话本是那么说的,小男孩子们喝红酒,男人们喝波尔多,而只有白兰地才配得上英雄。不过,”副校长耸耸肩,“反正小男孩子们总有一天会变成老头子,所以喝什么都没差。”

 

拉斯维加斯是一座不夜城,夜幕降临时人们才能真正领会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喧闹,虽然副校长的酒吧只开到半夜两点。

 

“如果一家酒吧需要营业到通宵,那还不如去开一家旅店。”副校长说。“何况你开的越晚,越容易迎来不受欢迎的客人。”

 

混酒吧的日子一旦久了,三道九流的客人很轻易便能分辨,有时你只需要嗅一嗅那人身上的体味就大概猜得出是做什么职业,酒品好不好,有钱还是没钱。

 

至于昂热,副校长嗤笑一声,他应该来店里点一杯牛奶。

 

 

 

身着黑色考究西装的年轻人坐在吧台边缘,酒吧里昏暗的射灯离他仅仅一尺之隔,光与暗的间隙中年轻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孤高的背影让他乍一看像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守夜人起初并未注意到这个年轻人,过分的安静很容易在酒吧中显得格格不入继而丧失存在感。那天晚上的客人并不多,他偶尔应顾客要求为他们续杯,大部分的时间则坐在吧台后方休息。

 

巡场时他注意到年轻人眼前的杯子又空了,便问对方还想再点什么。

 

“一杯威士忌么,先生?”

 

“不,一杯琴蕾。”年轻人回答。

 

守夜人挑了挑眉想对说我们这儿不提供这种酒,结果他对上对方的眸子时发现那人其实已经醉了,虽然他仍旧坐的笔直,回答时口齿清晰,不断缩小的瞳孔和微微涣散的眼神却显示他已不再那么清醒,哪怕年轻人掩饰得很好。

 

他忽然起了玩心,反正这人已经醉了。于是他从吧台后用白兰地和莱姆汁调出一杯颜色很像琴蕾的鸡尾酒给他端上,接着撤走了盘子。他看见年轻人举起鸡尾酒杯认真端详了一会儿,尝试着喝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

 

“他把我叫过去说这不是琴蕾。我对他说琴蕾就是这个味道,可能拉斯维加斯的琴蕾做法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那家伙将信将疑又喝了几口然后表示再给他来两份。”

 

“我照做了,他喝的很快,几乎不假思索地往嘴里灌,之后便一杯接一杯地点。搞得我都有点疑惑这人究竟有没有喝过这种酒,不过无所谓了,大部分的人都不记得醉酒前做过了什么,何况只是一种少有人喝的鸡尾酒。”

 

他开始还担心年轻人付不起酒钱,转念想起对方身上做工考究的手工小西装,觉得可能拿去当掉换来的钱还有余,便愉快地吹起了口哨从善如流地为年轻人斟酒。喝到快两点的时候守夜人觉得差不多该提醒他酒吧要打烊了,而那时年轻人已经喝得颇露醉态。他上前几步打算把他推醒,脸上浮起两坨醺红的青年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梦境,一只手紧紧握住搁在吧台上的酒杯,另一只手则攥成拳不住地往台面上捶。

 

“然后呢?”路明非听得起劲,这种黑历史八卦可是非常稀有的,虽然校长偶尔也会讲些故事,但是叙事宏大并且永远离不开屠龙,这让衰崽总有一种难以带入的违和感,但是副校长就不一样,不愧是常年看各种花花公子情感栏目的人,说故事的文风妥妥的!

 

“然后我想把他推醒,结果发现那家伙入戏感很强,一时半会难以醒来。”副校长说着耸耸肩,起身去开一瓶新的龙舌兰。

 

“我就考虑要不要用一些比较极端的手段,毕竟赖在店里的客人很烦人,也增加我的工作量,何况那时候昂热的情况并不好,需要一个地方好好休息。”

 

他例行公事地拍拍年轻人的肩膀,询问需要为您叫一辆马车到旅店吗,得到的答复却是含糊不清的几个发音,守夜人俯下身子想听的更仔细一些,片刻后他发现对方的呢喃仅仅只是几个人名。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这个故事的开头是1905年,距离密党讳莫如深的夏之哀悼仅仅过去了五年时间,他忽然有些听不下去了,于是他低下头去闷灌手边的酒。

 

“路明非,你觉得血之哀是什么?”副校长突然发问。

 

“我……我不知道。”路明非被这个问题呛住了,他咳了好一会才回答:“曼施坦因教授说血之哀是龙血比例达到一定纯度后的……既有现象?”他耸耸肩,尝试着让自己放松一点“我也不清楚,总之血之哀就是龙族后裔一种特有的与常人不同的孤独感。”

 

“差不多,龙族和龙族之间的接触能消灭这种孤独感。所以高纯度的龙族血统会使得后裔自然而然地聚集,这是基因决定的。”副校长笑笑,“不过那都是狗屁。”

 

路明非不由瞪大了眼。 

 

“我问你,你感觉到过孤独么?”副校长盯着他的眼睛,“有过的吧?比如……恩?我记得你很喜欢你的一个师姐,而学院的人都知道她是恺撒的未婚妻。”满意地看到小衰崽瞬间暗下去的眼神,副校长又吞了几口龙舌兰。“你和陈墨瞳一起出任务的时候还觉得孤独么?想必是有的,因为人家姑娘不喜欢你。”

 

“虽然照我的逻辑喜欢什么姑娘和她睡上一觉就没事了,但是你不会乐意对不对?所以这只是单纯的男女之情,而这份孤独感和你的龙血有没有苏醒一毛钱关系没有。”副校长说着伸了一个懒腰。

 

“所谓的血之哀不过就是我为什么和别人一样……而不管你是普通人,还是混血种,乃至纯血龙王——”

 

“这种感觉从来都是天生就有的。”

 

[四]

 

他看见了黄金之瞳。

 

本该意识模糊不清的年轻人在那一瞬间被一种无形的威严所笼罩。守夜人甚至可以从空气中感受到某种龙族的咒文在喃喃低语。紧接着整个酒吧的氛围发生变化,气流如同被具象化那样在空中出现了一道道流线型的弧度,空气的不断加速涌动令他感到连自己的耳膜都不时传来一种尖锐的刺痛。

 

这是一个正在成形的炼金之域。

 

守夜人大吃一惊,眼前的青年很明显陷入某种未知的梦境,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两手下意识的抓力之大几乎要抓破木质的酒吧台面。年轻人的额头不时滚下汗珠,他在梦境中所遇到的情形似乎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令他不得不全力抵抗。很快守夜人感到身处的这个空间愈发灼热起来,而青年的心脏跳动得愈加快速和有力,龙鳞以肉眼可观的速度从他的双手开始生长,他像一只被激怒的雄狮那样做足了准备,用最凶狠的攻击来迎接他的敌人。

 

年轻人的龙血比例在不断上升,他正在龙化!

 

守夜人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不仅是他的吧台,估计整个酒吧都要在这愤怒的龙吼下被毁为一旦。龙血的侵略性使它只要超过人血比例的一半就很容易发生无法逆向的转化,更何况这次的龙化是在青年意识尚且不清的情况下。看起来这时就算想把他唤醒也为时已晚……该死!守夜人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忍受着因炼金之域形成而导致的环境元素失衡,以左手四瓶右手五瓶的速度将所有名贵酒类撤离了危险区域。

 

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时用右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调错了酒就用龙化来报复社会的人一辈子泡不到妞!”守夜人大吼,“你已经闹够了,现在给我醒来!醒来!”

 

言灵·戒律

 

另一种属性完全不同的领域无声无息地迅速扩张,与空气中同样不断庞大的炼金之域发生了看不见的碰撞,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整个环境都面临崩坏的危险,各种元素在失衡的情况下四处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轰鸣声。很快守夜人就感受了青年的与众不同,他的领域的确在不断扩大,然而青年的炼金域像是要与他一争高低一般寸步不让,快要完成龙化的青年此刻满是帝王的威严。守夜人的额头不知不觉中已经布满了汗水,他感到对方的压力如巍山将崩一般向他袭来。

 

情况变得有点棘手。

 

他不由吞了一口口水。戒律是一种绝对压迫性的言灵,领域内可以阻止血统低于他的混血种使用言灵。换言之,只要他想,任何人都可以变成一只温柔无害的小羊羔,而他就是羊群中唯一的一匹狼。

 

龙类纯粹因血统高低而产生的力量崇拜在这个言灵上体现地淋漓尽致。过去漫长的岁月中从未有人挑战过这份权威。他不知道青年的龙化时间还能持续多久,大部分的混血种难以承受血统纯化所带来的后遗症,他们的身体总是先于意志溃败。

 

守夜人再次强化领域,戒律带来的影响一步步显现,之前暴走一般的龙化正在逐渐减缓速度。但是他还不来不及喘气。尽管龙化的速度正在变低但是青年给他带来的压力不减分毫。他可以感受到即使没有龙化,对方的血统也仅仅只是在他之下一丁点,而爆血给他的压制带来了新的难度,高强度地维持戒律则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损耗。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拉锯看起来要变成一场持久战。

 

一滴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守夜人愤懑地甩了甩自己的刘海。我战他的老母!妈的老子上十个妹子都没有感觉那么累!

 

来不及等青年自己停止龙化了,必须把他唤醒!

 

他强吸一口气,调动自身的所有注意力去应对青年的黄金之瞳。在龙血暴走的情况下直视黄金瞳是一种十分危险的举动,因为龙血的威慑有时甚至可能直接击溃人的意志,但守夜人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现在浑身上下都被一种“操蛋的外乡人要烧了老子的酒吧”的愤怒情绪所笼罩,这种愤怒甚至超过了对青年失控本身的不满,而等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原本湛蓝的眸子同样被不灭的金色所替代。

 

血统强化,二级!

 

更高等级的戒律如狂风骤雨般席卷了整个酒吧,守夜人则是这场风暴的核心,酒吧的木质地板随着他脚踩的每一步发出木材断裂的声响,很快这些参差不齐的响声就变成了一场轰鸣的交响乐,戒律的领域在他的掌控下正不断地扩大,一点点击碎年轻人的炼金之域。

 

不间断的威压使青年的意识逐步苏醒,他察觉到梦境之外有一个更强的威胁在向他靠近。此刻的气流已在两种领域的对峙下凝固,对手的强大让龙类渴望战斗的本能苏醒,青年的右手慢慢握成拳,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深处不停叫嚣:

 

醒来,醒来!

 

守夜人一步步向青年靠近,巨大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龙血的力量帮助他巩固自己的每一寸领土,他可以感到包围青年的炼金之域已经泻出了一个很小的洪口,而笼罩着青年的黑暗仍像不愿放弃食物的鸠鸟那样挥之不去。

 

此时守夜人的身体已经逼近极限,而过度释放言灵的后果也开始体现,他的嘴角因抵不住言灵的冲击流出了鲜血。

 

醒来!

 

随着一声怒吼,青年的龙血比例第一次有了下降,那个让他难以释怀的夜晚像是终于要过去了,破晓的鸟啼在他的耳边鸣唱,无尽的梦靥跟着化为齑粉。

 

“够了,醒来。”

 

 

[五]

 

“等等这就完了?”路明非瞪大了眼,满脸的这分明是烂尾啊你在逗我。

 

“完了啊。我又不是初代的狮心会成员,1900年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你该去找校长。”副校长继续给衰崽的杯子倒茅台然后看着他喝掉,已经快喝完小半瓶的路明非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我欲飞仙的飘飘然之感。

 

“而且那个时候我才和他刚认识,一个差点毁了我心爱的酒吧并且泡汤了我美妙夜晚的英国人,你觉得我会有什么好印象?”副校长很无辜地耸耸肩。

 

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路明非小声嘀咕,他觉得他仅有的一点逻辑也要随着过量酒精的摄入而蒸发。

 

“……我……一直以为”他打了个酒嗝,“我一直以为校长和您是好朋友。”

 

“这是两码事。”副校长喝了一口龙舌兰,“如果你活的足够老,而认识你的人都一个个死了,你理所当然地也会和有相同经历的人成为朋友。”

 

“我讲这个故事是要告诉你,”副校长说着突然换了一种口气,“昂热当年也是个傻逼!你以为他一直那么铜墙铁壁那么老花花公子的优雅做派么!错了!他当时也不过就是一个在过去中沉沦乃至不小心爆了血统还要烧掉别人酒吧的傻逼!”

 

“你们以为血之哀血统越纯粹才体会的越深,啊就像我那个秃头儿子说的那样。但其实教科书上的东西往往是狗屁,而真理只有我们这种活得够久老头子才知道。”

 

路明非听到了副校长的低吼,那一刻他不再是如常人眼中嗜酒的、种马一样风流闲散的老人,他咆哮着醒来要向世间证明自己。

 

他其实和校长是一类人啊,他想。

 

 

 

昂热进阁楼前敲了敲门。

 

“下午茶进行得不错?”他搬了一把椅子坐下。“不过我以为你会讲1944年登陆作战的那个。”

 

“揭我的伤疤我不乐意,揭你的我就很熟练了。”副校长说,“小衰崽还好?年轻人看起来一激动就容易喝多,我觉得他可能需要睡个半天。”

 

这难道不是你故意的?昂热无语地扫了眼一地的空酒瓶,上楼之前他和路明非擦肩而过,小衰崽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像是找不到北。

 

“那不是挺好嘛,年轻人乍一下接受这么多的信息需要消化,那点茅台正好帮他缓冲缓冲。”副校长说着又打开了一瓶龙舌兰。

 

昂热皱了皱眉。

 

“你喝太多了。”


副校长浑不在意,接着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炼金术最完美的状态,是一个东西在生与死的边界,那是一个临界点,这个临界点上,物质拥有一切,却又即将失去一切——”
他从餐盘上拿起一片柠檬和一点盐,在上面涂抹均匀。

“那个状态有点像你的时间零发动的时候。”

“你会觉得时间走得很慢,很慢,而你在里面来回穿梭,然后,啪嗒。”副校长打了一个响指,“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你喝醉了。”

“不,听我说完。”

“除了炼金术,喝酒也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酒是好东西。”他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把沾了食盐的柠檬片含在嘴里,然后扯住昂热的领带,把他拉到跟前,和骄傲的像狮子一样的男人交换了一个粗鲁的、包含着苦涩的龙舌兰酒液和柠檬酸刺激的吻。

“每告别一次,就是死去一点。那部电影是这么说的吧?”

昂热看见他的老友醉醺醺的蓝色眼睛,他真的喝醉了,他想。

“但是我还在。”

他听见他的老伙计打了一个嗝。这个时候他们都老了,老得像是符合他们这种早已该躺倒棺材里的人。

“我一直都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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